無數石塊。矗立千羅璧前的佛牒噌然一響，射出一道佛光擋住四散襲來之刀風掌氣，以穩固略有震顫之龍氣。

地理司蹬蹬後退三步，腳下一滑差點滑入後方萬丈深淵，白發遮面下眼神陰毒，左手微顫紫袍一揮背往身後。彎刀彈起，下墜之勢與迎面掌風相互抵消，師亂足踏崖壁順勢旋身落地，彎刀倏然回轉換左手而握，右手掩入袖內，虎口落下一滴鮮紅。

寂靜。

千羅璧前，二人對峙而立，但這逼人之寂靜並未持續多久。再次面對隱約熟悉的紫袍白發人，漸漸喚醒十年前那個倉皇逃離夜晚的記憶，師亂本就是帶著一腔憤意而來，想起地理司與出手金銀鄧九五的關系，剛一站定，眸光又是一冷。

刀，無聲無息，而殺風已蔓延。

10、亂天渾地

殺風蔓延！

無聲無息，寒意遍布崖底，一時竟讓人錯覺，雲霧之中一輪清月冰冷映照，有寒霜逐漸一點點凍結四周一切空間。

風，凝固。

而在雲霧之上，懸崖無聲無息再現一道風塵仆仆的褐黃人影。皇甫定濤穩穩踏足斷崖邊際，神情冷靜俯身註視崖下翻騰咆哮之雲霧，感受足底崖石雖兩種氣勁交擊而微微顫動。

皇甫定濤輕嘆一聲，眸光不由一暗，一絲揮不去的焦灼逐漸浮現眼底深處。

陽光逐漸西斜，映照山崖在下方投下大片陰影。

師亂神色已徹底如霜冰冷，左手輕握刀柄，微微曲起右膝，足尖踏上碎石，發出細微聲響。

“嗯……”

地理司不失警惕地站在對面，白發垂面遮去閃爍不定之目光，二人交手一招，已是彼此做到對雙方之修為心中有數。回憶往昔，地理司不由心中驚疑，眼前這修為不俗看似有幾分眼熟的姑娘，當真是十年前月夜曾險險在自己手下逃生的那名小姑娘嗎？

地理司心中一動，一個字出口：“你——”

就在這一剎！山崖陰影已隨日光緩緩移到地理司的腳面上，刀影驟然一晃，師亂整個人突兀如融入山崖黑暗，四周空間倏然變動，萬千寒意已是毫無征兆籠罩地理司全身。

寒意侵襲，如霜凝固人心魂魄，而無聲無息的刀影已是轉瞬來到紫袍白發人之頸脖後方，宛如毒蛇般叮向毫無知覺之地理司後心要害。

——只在瞬間，幾乎是光影倏然而動，寒意乍然生。

地理司只覺眼前一錯，已是愕然間失去師亂身影，來不及應變，硬生生提起全身功力，千鈞一發間陰冷之邪氣化為氤氳紫霧於護住地理司之全身。

一聲厲喝，無聲彎刀破影而出，此間溫度再次下降幾分。

鐺！火星四射，地理司竟是唇嘔朱紅，目光轉為厲色，彎腰轉身雙掌倏然陰風化蛟龍，面色瞬間由青轉白：“蕩魔之元雙龍現！”他聲音陰森而嘶啞，再不敢有絲毫小覷此間對手，極招上手便是竭盡全力。

煞風訣·惡潮無盡！

師亂人隱在暗中，唯有略顯急促之呼吸，彎刀一招未果急速旋轉，浪潮之勢卷起四周散發之邪元，竟是變敵人之招為己用。

但也就在這一刻，一口鮮血不知由何處噴出，撒上地面……

刀勢盡，浪卷風邪！

竟連崖頂之雲霧也瞬間被吸引散盡，露出暗藍天穹。

無盡呼嘯，無盡浪潮，似邪非正之刀氣完美容納陰損邪元，然內力卻是最純正不過之靈力，煞風忽起，惡潮隨風而至，一瞬間彎刀之速度已揮上極致，剎那撼動迎面擊來的雙龍。

師亂雙手控刀，人隨刀走，將身影融入風潮之中，臉色瞬間潮紅，唇角再溢血絲。她雙眼卻異常之明亮，其中冰冷蘊藏之殺意牢牢鎖定地理司——這才是師亂真正意義上再入江湖之第一戰，賭上十年修行所得，用盡此生劍術所得！

唯有站立於高崖之上，幾乎在剎那想要出手的皇甫定濤，才能隱約察覺這一招刀訣所蘊含之習自他之劍法那一絲絲隱晦劍意。皇甫定濤之劍法重意而不重形，與師亂原本劍術極盡精妙細膩之手法恰好相反。十年時間，雖不夠師亂將皇甫定濤所傳授的劍意領悟至極，卻已能夠讓師亂做到，在細微精妙的控劍之外，融入一分來自天地萬物化為吾劍之胸襟意念！

殺手之無聲，劍意之磅礴，以彎刀掀起領悟自深海無盡之惡浪風潮。這才是師亂真正之底牌，也是她有信心能在朝夕變換之武林中，仍有一席之地的信心。

刀過，白發斷。

恍惚之中，地理司宛如重溫十年前那場讓其羞惱欲絕之惡夢，因一時大意而被本不是自己一招之敵的小姑娘削斷遮面白發，而自己這張醜陋面孔……

“青竹飛霜願沈淪，鋒芒誰念舊人？目盲心盲蒼茫夜，是殺為情恨無情！”

恨。

師亂曾經深恨著曾經拋棄自己義母，讓月無波數年暗夜不曾安眠的鄧九五。而如今，師亂卻也心存一分被自己極力壓抑對於當年只顧親生女而拋棄自己的月無波的怨意。

……無法說出口，無法告訴其他人，無法讓自己接受，更無法平息心中之不平。那份怨恨化入微笑，卻在見到地理司之剎那，令師亂重新憶起舊事，心底怨恨盡數化為彎刀上凝結之惡浪風潮，以殺意之形勢轟然宣洩！

地動山搖。整個山崖因二人全力出手而搖搖欲墜，大片石壁剝落，煙塵沖天而起取代原先之雲霧再次遮蔽天際。

飛沙走石中，兩道身影一觸即分。地理司遮面白發有多處被刀風削落，紫袍衣襟狼狽而散亂。而師亂被反震之力道遠遠拋開，踉蹌落地彎刀切入身側山崖撐住身軀不倒，冷然擡眸之際再吐一口鮮血。

地理司揮袖掃落頭頂掉落之碎石，陰森目光察覺遮面發絲有損，心中已是怒然至極，厲嘯一聲不待停留，起身再上，雙掌一錯，魔上究竟之招再發。

“沙飛無情天地，霜凜蒼穹古今——”曾在夕月湖畔聆簫舞劍之招脫手再起，師亂一招發洩心中之不平和憤怒，而目光倏然清明，按下心中想要使用青竹劍的欲望，咬牙再起左手暗色彎刀，以刀使劍，以劍馭行，凝萬物為吾劍，劍氣由刀鋒出！

一刀落，錚然劍鳴。

——有那麽一瞬間，師亂很想知道，在自己不用劍之情況下，究竟能做到怎樣的地步……

錚！

刀與掌再次相擊，激烈之氣流由二人身周相四面爆發！師亂右手手腕劇痛，而終於承受不了這股超出尋常來自雙方之氣勁，彎刀猛然一顫，自刀柄以下竟然現出一道裂口，繼而鐵屑索索落下……

“噗！”師亂第三口鮮血落地。

單膝跪地，以本就受傷的右手雙手撐刀，鐵屑剝落，師亂本是心中一驚，以為彎刀有損——但下一秒，師亂卻心中一顫地察覺，也許這剝落之後的刀面，或許才是真相。

刀柄裂口剝落一半，刀身鋒芒不改，反而在剝落處隱隱約約，現出一個字。

一個……“潮”！

——‘若有一日，我想擁有一柄你所鑄造的刀……刀名暗潮……’曾幾何時，自己帶著無法言說的情緒，笑著註視那人平靜的雙眼，以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心情，慢慢提出這個願望。

——她本以為，這是一個一生也無法實現的願望。

心血激蕩，師亂一手撐住地面，想竭力掙紮起身。風雲變幻，位於高崖之上，皇甫定濤全部心神幾乎凝聚在下方一戰，並未發現這個細節，卻在焦急心亂之刻，本能將心中之殺意投註到地理司之身。

地理司霎時生感應，心中驀然一凜，原本要邁出的腳步不由停滯。而就在這時，徹底清醒過來的師亂，正視自己與眼前之敵手出自修行根基之上的差距。掙紮起身未果，強行收斂心中紛紛思緒，師亂深吸一口氣輕咳出受創肺腑之中的淤血，忽然心生疑惑：玉階飛必然知曉自己殺不了地理司……那麽，為何還要以飛書，引她來此？

太傅——

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遙遠之西南方向。

一座荒山。

手持絨扇久久未動，玉階飛長身直立於香案前方，目光凝聚，一眨不眨註視向北方天際。

天羅壁下一場激烈之打鬥已間接影響到壁下隱藏之龍脈。只有精於風水勘測之人才能憑借修為以目力直接觀測到，那遙遠的北方，龍氣咆哮震蕩，將那一片天空隱約染成金黃。

“時機……還未到嗎？”玉階飛喃喃道，語氣幾分擔憂：“師亂——”

三封信，三句話，為何不做一封飛書發出？

是要擾亂接信人之心思，更要留出讓人思考的時間……還有，暗示！

師亂口吐鮮血，心中倏然一驚，回憶自己所收到的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